水果乾第2代李佩玲：「很喜歡這個東西，跟我講說，我只有小時候才吃過這個東西，我長大之後再也沒有看過了。」
客人總說，吃到李佩玲家的水果乾，彷彿泛黃的兒時記憶顏色重新鮮明，創辦人婆婆羅麗英是國小退休老師，起初沒想過做水果乾，更沒料到會傳棒給第2代。水果乾第一代羅麗英：「小學教書，下課的休閒活動就是這一塊地。」
公公留給5分多的地，會開始種水果，出自一個追求健康的念頭。羅麗英：「後來先生糖尿病嘛，就想說種些比較健康的水果，就第一個想到就是檸檬。」
既然要改善體質，農藥跟化肥敬謝不敏，當時一口氣種了200多顆，多的拿去農會銷售，只是種不難，但要讓檸檬樹活得久很難。羅麗英：「一年要淹一次，大概颱風的時候啊，一淹大概10顆會有2、3顆，有些像這種比較弱的樹，它受不了這樣淹啊。」
致命危機還有天敵天牛。羅麗英：「天牛來了，或者什麼蟲來了，咬一咬，根部就會，那個汁啊，樹木的汁就被牠吸走，這棵樹就乾掉。」
嘗試復種，但成長的速度卻趕不上死亡，如今園子只剩20多棵，不復往日規模。羅麗英：「那個時候我先生也開始身體比較差了，沒有成箱了，像我們這個時間，也沒有辦法，就拿著那幾顆檸檬到市場，就蹲在那邊賣，也不可能。」
會從檸檬到檸檬乾，全來自一回的巧合。羅麗英：「很巧有一個同學的朋友，一群人來我們家，他們看到檸檬，好高興，妳們家有檸檬，我教妳做檸檬乾。」
隨著年歲增長，下田種檸檬，越來越吃重，95年將重心轉移到做檸檬乾。羅麗英：「退休以後，還有這麼一段時間，看可不可以把我這個剩餘價值再利用的，所以那個時候就想說，這個東西也不錯。」
師父領進門，修行在個人，朋友傳授簡單步驟，要達到完美口感的最佳比例，得自行不斷摸索。羅麗英：「檸檬皮是硬的，如果這樣搓，它就會柔軟，今天10公斤的檸檬，我用1、2匙的鹽，做出來太鹹了，我就減少到0.8兩下去，好像可以喔。」
加鹽軟化，還需梅粉入味，該醃幾天，發揮過去指導科展的精神，要不怕失敗。羅麗英：「失敗為成功之母啊，你把一次的失敗，為什麼，把它記下來，下一次又失敗了，又為什麼，就是要不斷的去觀察它、去了解它，(檸檬乾)是最麻煩的，所以市面上很少人賣檸檬乾。」
終於到最後步驟，以為成功就在眼前，就在這時候卻重重跌了一跤。羅麗英：「也不曉得，奇怪，發霉了，我都很注意，怎麼會發霉？我都放在冰箱，做到已經快要成品了，那你也是要倒，你拿得出去嗎？拿不出去。」
心疼也無濟於事，只能回頭重新檢視哪個步驟出的錯。羅麗英：「比如說我今天有空，像我早上洗了、下午就在做，為什麼馬上做就會發霉？有時候今天沒空，洗一洗放在那邊，過了1、2天有空了去做，這次好成功喔。」
是接觸的器皿，還是天氣？羅麗英：「陽光好了，它又好了，可是為什麼有時候陽光好，它又不好？」
陸續花了1年才揪出元兇。羅麗英：「這幾天(太陽)都很好，比如說第一天拿出來曬，它可能只有水分瀝乾而已，第二天沒有太陽了，糟糕，它悶在那邊，(果乾)在製造過程，它至少有14天的時間，這14天如果有水，怕它會發霉。」
全力防堵「水」入侵，而魔鬼就藏在細節裡。羅麗英：「砧板有沒有水，妳洗一洗又來切，那下面不就有水，拿出來曬的時候，到傍晚要把它換過布、換過篩子，讓下面又乾了，這樣比較安全。」
好不容易做出的檸檬乾，卻因先生病重沒心思考量商品化，抱著業餘心態，連包裝都沒有。羅麗英：「這個作者是做好玩的嗎？20元要賣到什麼時候才有錢？那個時候就2號袋有沒有，一包，那個時候我賣30克20元。」
羅麗英沒料到的是，檸檬乾成了小兒子回鄉的引子，辭去高雄的優渥待遇，回到屏東老家。羅麗英：「她姊姊就講，沒想到我這個弟弟，原本都是跑出去玩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，這個弟弟終於長大了。」
水果乾第2代張晉豪：「兒子幹的好，再也沒有(爸爸)會對我講這個話，(家人)跟你不親，就算你有再大的成就，他們也不會有一些鼓勵，或者覺得你很棒這些話出來，那努力這麼多又有什麼意義，賺再多的錢也沒有意義啊。」
回鄉後另外找了份工作，由於跟太太2人白天都要上班，利用晚上推廣通路，只是一再被問到這個問題。張晉豪：「每次都會遇到這個情況，只有一種，人家不是那麼有興趣。」
在替女兒找零嘴的過程中，給了他們刺激，要調整給人的玩票印象，就得先擴充商品種類。水果乾第2代李佩玲：「剛開始是小朋友開始吃副食品了，吃一些磨牙的東西，我就去市面上找一些寶寶餅乾，發現怎麼找都還是有添加東西，譬如說膨鬆劑，才讓餅乾發起來。」
既然找不到，為什麼不來複製檸檬乾的經驗。張晉豪：「那時候都沒有想好要做什麼，就是去水果攤啊，這個好像可以做，拿回來用，這個好像也可以，就買回來試，所以我還有一批蘋果乾，(太太)是說，就乾掉的蘋果啊。」
太太堅持要把方向定調在地化。李佩玲：「屏東沒有生產蘋果，我們最初的理念結合附近的農友，做一個合作的方式。」
屏東是農業大縣，要找哪些水果，既然出發點是來自小孩，選擇權交回給女兒手上。李佩玲：「她喜歡吃芒果，我們就開始來做芒果，她比較大一點開始吃鳳梨，我們就開始做鳳梨，在談的時候，我們也會跟她們談說，不要有農藥的，我們就是要純天然的東西。」
爺爺出身務農，張晉豪深知農民疾苦，只會埋頭苦幹、不懂行銷，希望彼此拉抬，讓農夫們的心血，在果乾上頭又活了過來。張晉豪：「讓外地的人想要吃，或許沒辦法吃得到，或者說它產期過了，我就沒得吃了，那果乾這個東西可以延續下去。」
理念雖然美好，但實踐路上不見得一路順遂。張晉豪：「啊你才拿50斤、100斤，我一次送出去都5、600斤、7、800百斤，還為了你留那麼一點點，就不想要。」
最遠找到40分鐘車程外的農家，原來要找到理念契合的知音，並不容易。李佩玲：「一般的消費者會比較想要漂亮又大顆的，削起來第一，肉會比較多嘛，那小顆的，很多都會覺得說比較沒有肉。」
張晉豪：「我就是要你賣不出去的，但是另外一種就是，資源利用的概念，它比較好(鳳梨)，當然要拿去賣啊，這樣才能改善生活。」
檸檬要切到薄能透光，但鳳梨卻不行。張晉豪：「那我切薄一點，它可以曬比較多，而且比較快乾，拿去一烘出來，怎麼每個都黏著那個布，像這樣子，自己會脫離那個布，它太薄就整個躺平，沒有辦法拿起來。」
檸檬乾的成功方程式不是萬能，得因應每個水果的特性，不斷微調作法。李佩玲：「煮完是要放乾，還是涼了再去烘，還是濕濕的就拿去烘，要煮到什麼程度，包括煮的時候火候大小，包括烘的時候，是皮是要朝下，還是要讓它側躺。」
檸檬乾不好找，但芒果乾、鳳梨乾在坊間都找到對照品，怎麼兩者天差地別，親友乍見成品第一眼，都狠狠澆了他們一桶冷水。
李佩玲：「為什麼人家做起來都那麼漂亮，自己做起來那麼醜，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？」張晉豪：「就我們做壞掉還是怎麼樣，就拿起來吃，味道OK啊，好 吃，就難看。」李佩玲：「就拿給同事也是一樣。」張晉豪：「人家會問妳說，欸，這是不是壞掉了？」李佩玲：「這是不是放很久了？這還可以吃嗎？我說我昨天 才做的，連我自己媽媽也說，這個這麼黑、這麼醜，誰要吃。」
賣相與本質，在天秤的兩端上熟輕孰重，也曾小小迷惘。張晉豪：「(查書發現)水果本身的營養素，就有這些讓它變黑的原因在，那一個水果本質是這樣，你怎麼可能把那個東西去除掉，不可能，全憑製作者的良心，我願不願意拿出那種，這種東西是要自己吃的心情去做。」
不願意為了迎合大眾媚俗，既然健康是最初的堅持，就該不怕寂寞的走自己的路。張晉豪：「只是我們是朋友，給你交陪一下、捧場一下，我也不喜歡這種，我要的就是我在找這個，然後吃下去好好吃、我要吃，是發自消費者內心說，我要買這個東西，我覺得那個才叫做真意。」
不希望購買只是跟隨流行的盲從，認為發自真意而來的生意才能細水長流。李佩玲：「因為前陣子下雨啊，天氣又沒有很好，檸檬乾沒辦法曬得很到我們的標準，只好一直延期交貨，對方就會等得不耐煩。」
加上媽媽，只有3雙手，產量有限，即便訂單已經排到2個月後，卻沒有因此迷失。張晉豪：「真的沒辦法壓縮時間，我就說真的很不好意思，我可以送你一些，什麼事情就是要穩紮穩打，不要想說一步登天，我一下子就要有錢，不可能，你一定要慢慢把基礎打好。」
如果不經陽光曬，檸檬乾的口感就不會柔軟，好的東西不能急。張晉豪：「大部分客人會反映，你們這個真的是不一樣的東西。」
每一張嘗過水果乾的笑靨，都讓它們發覺人生在世，至少得做件有意義的事情，穩紮穩打或許無法快速致富，但步步踏實、安心，比起有形的金錢，無形的意義更久遠。(TVBS)
留言列表
